爱慕小说网提供剑气红颜免费阅读全文
爱慕小说网
爱慕小说网 都市小说 经典名著 短篇文学 军事小说 重生小说 同人小说 言情小说 总裁小说 校园小说 推理小说 官场小说 网游小说
小说阅读榜 玄幻小说 历史小说 武侠小说 耽美小说 科幻小说 仙侠小说 乡村小说 竞技小说 灵异小说 综合其它 架空小说 穿越小说
全本的小说 绿侣游仙 悲惨人生 孽债情偿 情卻备忘 侠客风蓅 豪侠绿传 痛苦回忆 芳菲艳雨 易子而交 我与爹爹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爱慕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剑气红颜  作者:萧逸 书号:35653  时间:2017/7/25  字数:23815 
上一章   ‮恨遗心江 波兴寺古 40‬    下一章 ( → )
花心怡一路落着泪,飞驰在松林之内,她手上的郭潜十分沉重,累得她香汗淋漓!

  费了不少的力,才算把他提到了自己居处。

  原来心怡自发现心蕊落居于此后,自己在附近找了一处山,暂时隐居。

  石很大,早先是几个道人辟来修炼之处,所以间数还不少。

  现在她就把郭潜安置在最外面的一间石室之内,她查看了一下他的伤,知系内伤,绝非短可愈,本来她想马上回黄山五云步,向母亲复命去的,如今,她不得不多事逗留了。

  她忍不下心,见这个人就这么伤重死去。

  可是,对于男女,她内心是存着原始的戒心的,她秀眉微微皱着,细细地看这个人,见他身上有很多血,脸上也沾满了血渍。

  她是一个同情心很重的女孩子,并且因为这人是万斯同的朋友,她就更要救他。

  用冷水把他脸上的血渍洗干净,又把他脚上的靴子下来,郭潜才微微醒了过来。

  他慢慢睁开了眼,忽然大吼了声:“花心蕊,你欺人太甚!”

  猛地坐起身来,举手直向心怡脸上抓去,却为心怡退身闪开了。

  她皱眉嗔道:“你伤得很重,不要动,快躺下。”

  郭潜张大了眸子,奇怪地瞪着她,心怡叹了一声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花心蕊,心蕊是我妹妹!”

  郭潜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半天,才点了点头,他轻轻闭上了眸子道:“那么,你就是花心怡了?”

  心怡奇怪地眨了一下眸子道:“咦!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郭潜又张开瞳子,迟滞地打量着她道:“自然是有人告诉我,姑娘,你为什么不杀死我?”

  说着又顾视了四周一番道:“这是什么地方?”

  心怡怜怜一笑说道:“我要杀你,还会叫你活到现在?这里是雁山。”

  郭潜忙要坐起来,心怡秀眉微颦说:“你放心,这里不是紫松坪,是我救你来此的!”

  郭潜闻言才算安静了一点,他叹了一声,感激地望着心怡道:“这么说,你并不和令妹住在一起?”

  心怡点了点头,郭潜双手抱了抱拳,激动地说道:“谢谢姑娘。”

  说着又咳了一声,目光却视向一边的茶杯,心怡忙过去把杯子为他端上,郭潜说:“谢谢!”

  他得很厉害,喝了几口水,叹口气道:“我伤得好厉害,这条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

  心怡微微一笑,说道:“放心,你死不了!”

  郭潜说:“伤在肝肺,很重!”说着皱着眉。

  心怡说:“井不算太重!”

  郭潜不看了她一眼,因为伤在自己身上,她好像比自己更清楚,不由对着她苦笑道:“姑娘如何会得知呢?”

  心怡说:“我怎么会不知道?!”

  这种轻松简单的对话,使得郭潜十分地注意她,望着她冰寒的一张清水脸,除了少一些笑容而外,那真可以说是美到了极点!

  同样的美,并且还是同胞双生的骨姐妹,怎么会产生如此相异的两种个性?这真令人“匪夷所思”

  他只管望着这个冰样的美人出神,心怡却显得怪不自然的。她站起来道:“我等会儿替你采些药来,你只要在此静养些时,一定会好的。”

  郭潜点了点头说:“谢谢姑娘,唉,我实在太打扰了!真是过意不去!”

  才说到此,见她早已推门而出,郭潜只好把话中途住了,只是对着石顶翻着眼睛。

  中午,花心怡送来了一碗稀饭和几枚山果,放在他前几上,不待他多说话,就转身离去了。

  郭潜本想和她说几句闲话,可是,见她如此端庄,自不便和她搭讪,便也作出一副正,抱了抱拳,道了声:“谢谢姑娘!”

  饭后,不待他说话,心怡即进来把碗筷收回,送上一块手巾为他净面,郭潜才注意到,她的那双手,竟是白修长,十指尖尖,宛如葱也似。

  他并非好之人,况且对方又是救命恩人,绝无动念之意。

  只是,他却觉得,这双姐妹的美,使自己有一种没法抗拒的力量,心蕊已成过去,不用再提了,可是眼前这位心怡姑娘,正因为她的娟秀、冰情、冷,却更令郭潜感到一种超然的感觉。

  这姑娘,她就像是冬夜天边的一粒寒星,给人一种深慕、冰寒和同情的感觉。

  只要望着她,你不自觉地就会想去亲近她、爱抚她,因为你似乎觉得她太需要支持,太需要爱了,可是有一点,却是你自感不配去安慰和亲近她!

  郭潜正是有这种感觉,所以现在他只能痴痴地看她一眼,甚至于不敢视。

  心怡收了碗筷之后,最后端来了一个陶土烧成的碗,碗内是黑黑的浓汁。

  郭潜感动得不知怎么才好,他说:“姑娘你太好了…谢谢你!”

  心怡奇怪地看着他,不发一言,等他喝下了这碗药之后,她才说道:“你不要谢我,我妹妹伤了你,我救你,那是应该的。”

  她声音还是和刚才一样的冷,甚至连正眼也不看他一眼。

  过后她才注视着他,浅笑了笑,说道:“觉得好些了没有?”笑容顿使她美若仙。

  郭潜不觉得浑身舒服,他受宠若惊地道:“啊?好多了,好多了!”

  心怡秀眉微颦,半笑道:“好多了,你并未吃多少药呢!”

  郭潜讷讷道:“姑娘服侍无微不至,病情自是大大见轻…”

  还要说话,心怡却指着碗道:“那么快喝下去吧,喝了以后更会见轻松些!”

  郭潜忙端起碗,大喝了一口,想不到人口奇烫,咽也不能,急得一双大眼睛,朝着心怡骨碌碌直转。

  心怡忍不住抿嘴一笑,这一笑令郭潜顿时忘了苦,忘了烫热,咕噜一声把那口药咽了下去,只烫得张嘴吐舌不已,心怡忍不住又笑了。

  她说:“小心一点喝,烫得很!”

  郭潜红着脸连连点头,心怡在他边,见他一口气把药全喝光了,才收了碗。

  她走了几步,却又回头问道:“你是万斯同的朋友?”

  郭潜点了点头说:“是的,我们是结义的弟兄!”

  心怡望着他言又止,遂自返身而去,郭潜望着她苗条的后影,暗暗赞叹了一声:“好美丽的姑娘!”

  方才的倩影笑姿,不又使他有些意,需知一个感情脆弱的人,时常会自作多情的。

  他不有些想人非非,他想:心怡对自己那种甜美的微笑,绝不会是偶然的,那是有情而发的。

  想到此,一时真有些把持不住,不口唤道:“姑娘!姑娘!”

  “来啦!”随着声音,心怡已推门而进。

  她转着眸子问:“有事么?”

  郭潜一时脸涨得通红,讷讷道:“我…我…”

  心怡一笑,道:“你不要过意不去,我不是说过了,何况你还是万大哥的好朋友!”

  郭潜这时咳了两声,心怡忙把茶杯送上,那只纤纤的玉手,又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郭潜在接过杯子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也不知是一种什么力量刺着他,他竟紧紧地握住了心怡的手,花心怡不吃惊地后退了一步。

  她用力地把手了回来,双目之中,闪过了一层愤怒的光芒,可是却又马上消下去了。

  她只是瞪着大眼,惊奇地看着他,郭潜一时面红如布,他微微垂下了头说:“姑娘!原谅我,我实在太失礼了!”

  心怡冷冷地道:“我不会怪你的,因为你身上伤得重,可是…”

  郭潜抬起头道:“我很喜欢你!”

  心怡冷笑道:“我并不喜欢你!”

  说完话,她倏地转身去,郭潜红着脸唤道:“姑娘请回来。”

  心怡冷漠地转过了身子,郭潜正道:“请姑娘原谅我冒失,我只希望能跟姑娘做一个朋友!”

  心怡摇了摇头,眼泪在她眸子内直转,郭潜咬了一下牙说:“你孤单,是需要我这个朋友的,我以后会为你带来快乐!”

  花心怡喃喃道:“谢谢你,可是我心中已有所爱的人了,我的感情是终身不会改变的。”

  郭潜一时不木然,因为他真没有想到,像她这样冰清的人,居然早有钟情之人,昔日闻万斯同说,她姐妹二十年隐居黄山五云步中,不曾结过任何异朋友,她这么说,又作何解释呢?

  想着,内心不浮上了一种说不出的失望和悲哀,他轻轻叹了一声,道:“他是谁?”

  心怡想不到他会如此问,当时玉面鲜红,可是她居然很直地回答了他,道:“万斯同!”

  “万斯同?”郭潜一时张大了眼睛,他几乎呆住了,他说:“那是不可能的啊,他不是曾和令妹…”

  心怡淡淡地一笑道:“不错,但是我也爱上了他,只是他并不知道罢了!”

  她又说:“我并不打算要他知道,只是我爱他…”

  郭潜苦笑了笑,他不大为惭愧,可是他却知万斯同的隐病,也许万斯同刻下已经出家为僧了,那么这姑娘莫非空守一生么?

  这太残酷了,我要老实地告诉她。这么想着,他就大胆地说:“姑娘,你那种感情,我很钦佩,可是万大哥也许已经出家了,他曾说过…”

  “为什么?你快告诉我!”

  郭潜长叹了一声:“这是一件隐秘,你也许并不知道,万大哥是为你们姐妹二人所牺牲的!”

  心怡几乎颤抖了,她追问道:“怎会呢?”

  郭潜冷笑了一声,他身子往上坐了坐,道:“你那母亲固然是爱女心切,可是心大狠了…太狠了!”

  心怡不蛾眉一挑,低叱道:“郭兄,请你说话有分寸一点,我不愿任何人骂我母亲!”

  郭潜苦笑着点了点头道:“听我一说,你就知道了,姑娘,你可记得当年万斯同为你母女所囚之事?”

  心怡冷冷地道:“我自然记得,我们太冒失了!”

  郭潜看了她一眼,又说道:“那么,你可知道令堂大人曾偷偷背人,把他给废了?”

  心怡不打了一个冷战,颤抖着声道:“这…不可能,我曾见他好好地离去的啊!”郭潜冷笑道:“我指的废,远比废除四肢更可怕、更残忍!”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心怡,又道:“令堂闭了他的,万斯同将终身不能人道!”

  这句话,就像一个雷,击在了花心怡的头上。又像一尖针,深深刺入了她的心,她只觉双瞳一阵发热,差一点跌坐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就像闪电一样地击中了她,她真想不到母亲竟会施出这种辣手,现在一切她都明白了,她用发抖的声音道:“这是真的?”

  郭潜冷冷一笑,说道:“自然是真的了!”

  心怡咬了一下嘴问:“那么现在他在哪里呢?”

  郭潜惊异地看着地,问道:“姑娘,你…打算怎么样?”

  心怡的大眸子里,坠下了两粒晶莹的泪水,她喃喃地说道:“我要找他去…我一定要找到他。”

  郭潜单手撑着身子,皱了一下眉头,叹了一声道:“姑娘,他现在可能已经出家了,再说…”

  他似很难启齿,以下的话就接不下去了,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盯在她身上。

  心怡这时脸色苍白,她苦笑了笑,对郭潜说:“不怕郭兄笑话,我爱他,我爱的是他的人…”

  说着顿了顿,叹息道:“我不能让他出家,我要找他去。”

  郭潜似乎很感动,他紧紧地握着自己一双手,点了点头,说道:“我很钦佩你的至情,你可以去找他,他大概目前还没有走…”

  心怡忙问道:“他住在什么地方?”

  郭潜望着她说:“我来的时候,他还住在庭澧水中的‘波心寺’内,现在走没走就不知道了。”

  “波心寺?”心怡问。

  郭潜点了点头:“那是一座非常有名的寺院,随便一打听就会有人知道,姑娘你这就去么?”

  花心怡脸色微微一红,她问郭潜道:“你一个人在此养伤行么?”

  郭潜哈哈一笑道:“这点伤算什么?再有几天我就好了,你放心去找他吧!”

  心怡默然点了点头,郭潜冷笑一声,说道:“令妹欺人未免太甚,还有那个葛金郎,我岂能与他们善罢甘休,等我伤愈之后…”

  花心怡大惊道:“郭兄,你千万不可如此,那葛金郎武功出众,你…你不是他的敌手!”

  郭潜脸色一红,心怡忙改口道:“他二人合力,只怕你一人应付不下。”

  郭潜冷哼了一声,很不得劲地笑了笑说:“这点我知道,不过我不会就这么甘心的。”

  心怡呆了呆道:“舍妹如此自甘堕落,后必当自食恶果,郭兄你暂时还是忍耐一下吧!”

  郭潜知道她心中还是深爱心蕊,唯恐自己伤害了她,闻言之后,一时倒不好言声了。

  他顿了一顿,才苦笑道:“姑娘如见着了我那万大哥,请代我深深致意,说谢谢他的关爱,只是他的希望,却恕我无法从命了”

  心怡问:“什么希望?”

  郭潜叹了一声,苦笑道:“姑娘不必多问,只要见着了万大哥就会知道了。”

  心怡又深深嘱咐了他很多疗伤之法,并把挖来的野药指给他看,好在这些轻微的劳动,在郭潜来说,并不十分困难,现在就留下他一个人在此静居养伤了,当然不久之后,他就能恢复健康了。

  静静的庭澧水,在晨曦中无波如镜,那些紫的朝霞,橘红色的块状云,历历如绘地自波面上飘过去,映衬得一片五彩斑谰,万紫千红。

  金碧辉煌的波心寺,倒是名副其实地耸立在这条如带似的溰水中央,只是那是远看,近看就会发现,水面上只是一座桥而已!

  这座雕刻得形同龙蛇的长桥,横跨波心两岸,更巧一头是接着“波心寺”的。

  当小沙弥敲了晨钟的时候,水面上惊起了成群的野鸭。

  它们深灰的翅膀,在水面上拍起了无数的涟漪,水花飘溅,银花朵朵,极是好看。

  这是一座历经三朝的古刹,寺内僧人多达三百人以上,老方丈智通年已近百,出身武林,技击,据说武功出众,只是很少有人见他施展罢了,因为他一天大部分的时间,只是在禅房里盘膝打坐,别的事他很少管,大部分的事情,都由一位叫海天和尚的住持僧人来管理。

  老方丈智通武功不说,最擅长的是医术,听说经他医治过的人,无论内伤外伤,都能起手回,因此在他禅房内外,都挂满了匾,全是些歌功颂德的话,诸如“功同良相”“华陀再世”“上池之水”不一而足。

  智通和尚擅医的名是出去了,远近百里内外,提起来是无人不知,因此凡是来波心寺的,除了上香之外,十有**都是来求医的。

  他虽是不胜其烦,可是对于一些奇难重症,却也无法拒绝,因为出家人是以慈善为怀,身为一寺之主,更是无法推辞。

  因此形成了一种有求必应的趋势,老方丈无可奈何之下,干脆定下了一个看病的时间,每两天出一个下午专门看病。

  这么一来,他就等于正式的悬壶行医,求治的人多多少少都会为寺里布施一些银子,因此他这波心寺,真可谓之香火鼎盛!

  说来也都怪他的名声太大了,否则像这种情形,他是不会遇见的。

  原来在去年冬末,来了一位仆仆风尘的相公,这位相公名叫万斯同,他来此的目的是专为求医治病的。

  按照寺里的规矩,凡是求医问治的,如是外乡客,是可以暂时在寺内留居的,不过病愈之后,即刻就要离开而且还要酌收一些香火银子。

  这万斯同风度翩翩,衣冠楚楚,极为寺内和尚,再加上他出手阔绰,所以立刻就受到寺僧的,留宿在偏院的一间静室之内。

  老方丈智通,在第二天为他看脉问病之后,显得很是忧虑,本来他是不想管的,经不住万斯同苦苦哀求,这智通老方文才用了他独擅的“敲骨问髓”之学,为他遍体施医。

  可是医治的结果,竟然是枉费心血,万斯同反倒反虚成疾,病倒寺院之中。

  这一来老方丈可是吓了个不轻,他除了让万斯同在寺内留居之外,每都要亲自去看他一趟,问他的病情,很是体贴!

  万斯同一病不起,竟达月余之久,而老方丈两鬓不知平添了多少白发,额上也不知起了多少皱纹!

  他一生医人无数,差不多的疑难大症,在他手下真是轻而易举地即可获得痊愈,而这位万相公的病情,看来是“”不通,并非是什么大不了的难症,他自信经过他“敲骨问髓”的重手法之后,定能血畅脉通,却万万想不到,对方竟差一点为此丧命!

  现在万斯同卧病在,他内心实在是感到万分愧疚,他自动地停收万斯同布施的银子,一三餐还特别关照,要以上好的素餐招待他,尽管如此,他内心仍不免焦虑万分。

  现在太阳才不过刚刚出来,他已经老早地就起来了,雪白的胡子为风所吹动,就像一条白绫子似地往一边飘着,他不停地在几棵松树之下来回走着,双眉紧皱,像有无限忧伤!

  走过来一个小沙弥,老方丈唤他道:“过来。”

  小沙弥合十而来,深深向他望了一下。

  智通老方丈问他道:“万相公起来了没有?”

  小沙弥弯道:“弟子不知,弟子现在就去看过。”

  老方丈摇了摇手道:“不用了,我自己去看看吧!”

  说着他独自迈着步,直向偏院前去,才一进院,就见万斯同身穿晨衣,正坐在一张靠背椅子上晒太阳,他那张黄蜡蜡的脸,在金色的阳光下,显得是那么瘦削、病弱和无神!

  晨风飘动着他青色的长袄,出白灰色的松管绸,两只白皙的手,叉地放在前。

  他端望着当空那群呢哺的燕子,脸上带着多时未见的微笑。

  智通老方丈站住了脚,道:“相公,早啊!”万斯同忙起身相,却为老方丈赶上一步,硬把他按得又坐了下来。

  老方丈说:“一院子里风大,相公你最好还是不要多吹风,以免受寒,你这病就更加不易医治了!”

  万斯同哂然一笑道:“老方丈请放心,我这病也就该好了,在此晒晒太阳觉得很舒服!”

  智通和尚点了点头,又长叹了一声道:“老僧无能,相公你身子耽搁坏了!”

  这时小沙弥摆上了一张坐椅,另又送上了两杯香茗,老方丈就坐下来。

  万斯同苦笑道:“方丈何必如此说,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给贵寺添了不少麻烦,我想起来,才问心有愧呢!”

  万斯同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又把目光转向了一边。老方丈道:“我如知道这人是谁,也许可设法差人去讨教一下解救之法,否则…”

  才说到此,万斯同冷冷一笑,说道:“这人如肯解救我,也就不会如此辣手伤我了!”

  智通老方丈还在一个劲地皱眉,随后才道:“我见相公枕下有长剑一口,知道相公是一擅武之人,但不知相公系何宗何门?”

  万斯同心中一动,打量了老方丈一下,含笑道:“老方丈法眼果然厉害,弟子是天南门下后进末学,和贵派少林却是素无渊源!”

  老方丈不怔了一下,当下眯着一双细目,嘻嘻一笑道:“这么说天南老人是施主什么人?”

  万斯同点点头道:“那是家师呀!”

  老方丈似乎很是吃惊,他愣愣地道:“既如此,小施主你怎不去求求老人为你医治呢?天南门中洗髓易筋,江湖蜚声已久,你却找上了老僧,唉,小施主,你真是大大地糊涂了!”

  万斯同微微一笑,道:“老方丈所言不虚,只是这其中原因很多,弟子不便投医师尊…”

  他微微叹息了一声,又道:“再说,这伤我之人,手法诡异,家师怕也不易救治,否则以你如此造诣,何以尚未奏效?弟子只好饮恨终身,一切认命算了!”

  智通老和尚白眉徐徐搭下,叹息了一声,他单手伸出轻轻搭在斯同脉门之上,很久才放下了手道:“照目前情形看来,你中气已渐充沛,只是不通,血满逆,常会感到焦急炎热…”

  他点了点头,又说:“好在这些都无碍生命,今后时正长,你还可另觅良医求治!”

  老方丈说完后,呷了一口香茗,即告了扰,起身作别而去。

  万斯同目送着他离去之后,内心不又浮上了一层悲哀,这些日子以来,他思念花心蕊的情意更加浓厚了,虽然自己早托好友郭潜前去探望照顾她,可是内心仍不无依依之感!

  想不到一年的岁月,竟如此空空磋跎过去,尤其令自己痛心是的,花蕾加诸在自己身上的隐疾,竟会成了绝症,自己虽遍求名医,竟是无一见效,真真令人抱恨终生了!

  这么一想,人生真个毫无意义,万斯同紧紧咬着牙齿,这一年来,早已经把他盛烈的火气消磨得干净了。

  他徐徐自椅子上站起来,慢步走向正面朝阳,僧人禅唱之声,随着晨风轻轻飘过来,听来令人有一种清心寡之感!

  忽然小沙弥知雨,推门进来,高声呼唤道:“相公早啊!有人来找你啦!”

  万斯同一怔,道:“找我?是谁?”

  知雨小和尚红着脸走过来,又东张西望了一会儿,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万斯同一伸手握住他,问:“知雨,你怎么不说?是我的郭兄弟来了是不是?快请!”

  小和尚忸怩地摇了摇头,说:“不是!不是!是…是一位年轻的女…女施主。”

  万斯同不大吃了一惊,他的脸不马上变了一下颜色,一时也呆住了!

  小和尚红着脸说:“这里除了庙会,平是不许女客登门的,只是这女客,她是来找相公你的,主持大师特别要小僧来报,相公你倒是见她不见?”

  万斯同怔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见她,你去告诉她,说我已经搬走了。”

  知雨张大嘴,说:“那不大好吧,我方才已经说过你老是住在此地方的。”

  万斯同这一会儿真是心如麻,他苦笑了笑,如丧考妣似地坐在了椅子上,一面摆了摆手:“小师父,你去告诉她,就说我外出访友,要过些时才回来。快去,快去。”

  小和尚一个劲地皱着眉,说:“何苦呢?人家从很远的地方来看你。”

  万斯同摆了一下手,悲伤地说:“小师父,你照我的话去做吧,你不明白,唉!快去。快去。”

  这么说着,小和尚才低低哼了一声,叹着气走了。

  万斯同低声道:“天哪,她竟找来了…心蕊,你要原谅我…”

  他低下了头,喃喃道:“并非是我狠心,实在是我配不上你,我不能害了你的终身…”

  他默默地想着,内心就更坚定了,只是他奇怪,心蕊如何会找到了这里,莫非郭潜把自己的住处告诉了她?

  “可恨的郭潜!”

  他真想给他一拳,自己当初是如何嘱咐他的?想不到他还是走了消息,即使是你不中意于她,也不应该把我的住处,我如今已是一个外强中干的废人,怎可耽误她如花似玉的青春?

  想到此,更不又急又羞,只觉得从脊椎骨丝丝地泛着冷气,由是更恨郭潜不已。

  这时候那小和尚知雨由外面回来,万斯同忙问道:“如何?她走了没有?”

  知雨点了点头,万斯同松了一口气,问道:“她对你说些什么没有?”

  小和尚翻了一下眼皮道:“她只说她姓花,是从远地来的。”

  万斯同不一时不知怎么才好,小和尚在一边道:“她说她还要再来看你,少施主你为什么不见她呢?”

  万斯同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你去吧。”

  知雨似乎还有些遗憾地叹息了一声,就转身走了。他走之后,万斯同的心,可就更不得安静了。

  他心里未尝不觉得歉疚,只是这个时候,他必须要狠下心来。

  他想这个地方,还是不能住下去,自己要赶快搬,只是因为还在病中,一时却急不得。

  由是不令他想到了心蕊,这姑娘千里迢迢,找到了这里,其心之痴,可想而知,难得她在长长的一年时间里独处深山,空虚寂寞,自可想知,这期间竟能谨守诺言,苦苦盼望,非但不怪罪自己,竟不远千里来此地,其心之痴,爱心之诚,真是难能可贵,而自己却避不见她,若非是有难言之隐,其心何异于禽兽。

  这么思前想后,内心竟是无法得以安宁!

  他本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当他对一件事情决定之后,那是绝少变异的,尤其是他认为一件事必需要这么做,他更不会避疑。

  禅房内,自他病后,老方丈命令小和尚,不得打扰,严出人,所以显得很脏很,衣服被褥随处放,扫目其中,竟是凌乱不堪,万斯同看过的书,也是随处抛,满处都是。

  ‮夜午‬,这所波心寺,静悄悄的没有一些声音,连僧人们的晚禅也早就停止了。

  整个大殿,一片漆黑,除了在正门两檐的两盏风灯还时明时灭地亮着,这附近是再也找不出一些灯光了,这时候一条纤细的人影,倏地自波心寺的石桥上拔了起来,直向寺墙上落去。

  她的身形,竟是快得出奇,像是在轻功提纵术上,有着特殊的造诣。

  这波心寺内,并非是随便可任人出人之地,少林门下,毕竟是有异一般。

  这条人影,方自向墙头上一落,立刻就为守夜的和尚发觉了。

  一人喝问道:“何人夜访?”

  这是一个中年着黑衣的僧人,背系戒刀,足踏芒鞋,这和尚法号静玄,是本寺十八弟子之一,平自负武功了得,为人不免有些骄狂。

  这时叱问了声,却见夜行人竟是伏墙不动,更不怒从中来。

  他不便再出声喝问,为恐惊醒了早已人睡的僧人.只见他大袖倏地向两下一分,身形已如同一只巨鹰似地蓦地腾起。

  可是当他芒鞋足尖,踏上了瓦墙之后,但见长空月明.风吹衣摇,哪有任何人的踪影?

  这和尚不打了一个冷战,暗道了一声怪哉.可是他确实再也没发现什么,也就只好算了。

  夜行人以超人的轻功绝技,瞒过了静玄和尚耳目,一路兔起鹊落地直向偏殿行去,这条路,这间禅房,在白天她已由小和尚的口中打探清楚了,所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这个地方,

  室内是那么的静,她用长剑启开了门,悄悄地进去,差不多天快亮了,她才静悄悄地出来,她用手擦了一下出的泪.径自踏瓦而去。

  黎明,万斯同和往日一样地起来了。

  可是,他顿时为眼前的奇迹,惊愕住了。

  因为他目光到处,这一切竟是大异于昔日,首先他看见长列的书,整齐地排列在书桌上,不再是随地抛,其次被褥也井然地折叠在一边,那些散放在到处的衣衫,也都叠放在一边,茶具杯盘,也都洗得净洁光亮.整整齐齐地排在一块儿。

  万斯同“哦”了一声,他随手去拿下的衣裳,可是那件衣裳,竟不翼而飞。

  这一切,都不得不令他大惊失,他取下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换上,然后走出室门。

  知雨小和尚正在扫院子,见他弯叫了声:“早啊!”万斯同对他招了招手,小和尚连忙走了过来,问道:“相公,有什么事?”

  万斯同微笑道:“我房中,是你为我清理的么?”

  知雨翻了一下眼皮,又摇头说道:“没有,老师父不叫我们进去,说相公在养病!”

  万斯同闻言不怔了一会儿,遂笑道:“原来是这样,你去吧。”

  知雨小和尚又一笑道:“相公也该吃早饭了,我去给你端去。”

  说着就走了,万斯同待他走后,越想越怪,遂又走回室内,仔细地察看了一遍,并没有见到任何字迹,能显示出来人的身份。

  他看了一遍,心中更是诧异,只是有一点可证明,来人并无任何恶意,而且对自己很爱护,心中甚是感激,不由联想到了心蕊。

  可是这一假定,立刻又为他否定了。

  因为心蕊的情,他是十分了解的,她是一个非常热情的女孩子,但她绝不会这么细心,如果是她,她必定会把自己唤醒,一倾别后幽情的,绝不会隐忍那么热烈的感情,而不惊动自己。

  如果说是郭潜吧,更不可能,因为他没有必要那么偷偷摸摸地来。

  这些假设,真真令他感到费解了,所幸不久老方丈来访,他也就不再细想这个问题。

  智通老方丈还是照往常一样问了问他的病情,又闲谈了些别的事,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奇怪的事情,一连延续了三天,一任万斯同提高了警觉,可是来人都能从容出入。

  这人总是把他的脏衣服洗后送来,为他把零的杂物放置得整整齐齐,甚至于他下的鞋,也都为他把上面的灰尘拍打干净,细心体贴可谓之莫此为甚,但是这人是谁,至今还是一个谜!

  万斯同心中是愈想愈怪,因为这人的行为太离奇了,他似乎并不希望见到自己,只是义务地为自己尽力。

  瓶中的花,早已凋谢了,可是现在每却会换上新鲜的,黎明,当斯同才一坐起的时候,他必定会闻到那种清芬的气息!

  这时候,他并且会发现到,有新鲜的水果,用竹篮子盛装着置于几上。

  三天来,诸如此类的事情,都在继续着,这清晨老方丈智通来探,言谈中,道及门下弟子有谓,曾见夜行人出入本寺,嘱斯同诸事小心,因那夜行人行踪诡异,来意不明。

  他去之后,万斯同整整呆想了一天。

  今夜,万斯同决心要察看一下来人是谁,上榻之后,他把灯光拨小了,其光如豆。

  他又在枕下置好了长剑、暗器,虽然来人是那么友善,可是在不明来人身份之前,他仍认为小心些好。

  他手上摊开了本《洗录》,静下心来,细细地看着,时间就这么慢慢地过去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竟倚着睡着了,那本《洗录》也摊在了上。

  就在这时,那个如幽灵似地影子,忽然出现了,她望着倚而睡的万斯同看了一会儿,目光之中.满是爱怜同情!

  随后,她就像往常一样地开始弯下.非常细心巧地整理着东西。

  她手中捧着一大山茶花,轻轻地换于花瓶之中,那萤火似的灯光.照着她修长的身材,蛾眉杏目,只是在她那浓淡适宜的右眉心中,有一料朱砂红痣,看来益发的秀俏!

  这姑娘用一块青色的绸子,紧紧地扎着头上的青丝.剑穗斜着由颈项搭下来。

  在略事整理之后,她就像往日一样,静静地在面对斯同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然后她用那双美妙的眸子静静地望着斯同,似如此,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当西殿传来轻微的更声,她才慢慢自位子上站起来。

  “我要走了!”她说得是那么的小声。

  然后她悄悄行到了斯同前,把那本散开的书合起来,放好在书案上,然后伸手,想去搬动他的身子,可是她怕把他惊醒,她犹豫了一刻,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随着挥掌,残灯应掌而灭。

  她拉了一袭绸被,向他身上盖去。

  可是这个时候,斯同忽然惊醒了,他猛然一欠身子叱问道:“谁?”

  他并且很疾快地已经拉住了这人的手,大声地道:“你是谁?”

  这人用力一挣,出了被握的手,蓦地夺门而出,万斯同双手一按,也跟着跃起了身子,可是当他病弱的身子,扑抵门前时,那人早已飞上了殿瓦之上,一路纵跃如飞而去。

  万斯同自忖着自己久病之身,那发软的腿,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来人的。

  他只是发怔地望着,虽然来人是谁,他还是没弄清楚,可是他却可以断定来人是个女的,因为来人身材纤柔,而且方才那只被自己所握的手,滑异常,自然她是一个女的了。

  想到此,他真有说不出的惊异,因为自己自从出道江湖以来,从未结过什么红粉知己,尤其是此女如此对自己,分明种情已深,如果她不是花心蕊,那才是真正令人费解了!

  就在他出神凝思的当儿,后殿同时有了些惊动。

  原来智通老方丈,自接报有夜行人出入本寺的消息之后,他已在暗中留了意。

  今夜,他坐禅方毕,正想亲自巡视一番,也正是他有这个意念的时候,他看见一条疾快的影子,如飞鹰搏兔似地,正自后殿上疾快地上了经楼横檐。

  老方丈乃少林门下七十二高僧之一,自掌波心寺以来,因职高位尊,差不多的事,根本就用不着他管,武功也就搁下了。

  可是这么说,并不是他不擅武功,在内功方面,他仍有极深的造诣!

  此刻眼见于此,不大怒,当下一提僧衣,已穿窗而出。

  冷瓦滑,智通老和尚蓦地落足,差一点踉跄倒下身子,可是就在这一跄之际,他已挥掌打出了一掌菩提子,挟着一股疾劲之风,直向这夜行人全身罩过去。

  老方丈同时口中叱道:“大胆贼子,你屡次三番探我波心寺,究竟意何为?今夜却要还本方丈一个公道来,你慢走一步,朋友!”

  这老和尚倒真是动了肝火,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可是他身子决不停留,已用“燕子飞云纵”的功夫.倏起倏落地,已扑到了来人身后。

  他猛地一挥双拳,喝了声“打!”向着夜行人后心就打。

  夜行人似乎是急于逃奔,显得十分急躁,方才老方丈那一掌菩提子,也似有一二粒伤了她,她足下滑动着,已踩碎了好几块瓦。

  老方丈双掌递到,忽觉眼前冷光一闪,耳闻得敌人一声娇叱道:“躲开!”

  同时眼前剑光一闪,冷森森的剑刃,已至眼前,智通口中“唔”了一声。

  他倒是没想到对方是个女的,更没有想到她会下手如此之毒。

  剑势如电,快得无以复加,他也知道对方一手剑招名唤“出巢燕”可是眼前这种情形,竟会令他感到难以回避!

  他双袖乍然两下一分,凭着他数十年潜练的内功,足足把身子拔起了丈许高下,冷气耀目的剑光驰啸着自眼前闪过,艺高胆大的老方丈,也不泠泠地打了一个冷战!

  望着奔驰如飞的背影,智能和尚不了一口冷气,低低地骂了声:“好女贼!”

  在他获悉对方是一少女之后,他反倒生了不少顾虑,凭自己一个掌寺方丈的身份,自不便去追打一个坤客女,再说方才那一剑,也使他有些心寒!

  他沮丧地返回禅房之后,才发现右边僧衣大襟之上,竟被划了一道尺许长的口子。

  这一惊,老方丈更是半天出声不得,试想对方在出剑前,如多进半步,自己岂不要在她剑刃之下开了膛了?好险!

  天亮之后,全寺都惊动了,原来那女夜行客,在逃过了老方丈追拿之后,更是**叠出。

  掌震刑堂弟子静玄,并剑伤释经大师慈威,后者因为阻挡过力,而遭致对方剑削右手三指,虽经智通老方丈连接上了,可是看来也不免落成了残废!

  这么一来,全寺都不哗然大,尤其是负责保护全寺安全的达摩堂十二位弟子领堂大师慈金,都受了老方丈的严词罪责!

  一夜之间,令这座平静经年的波心寺,起了极大的惊涛,全寺僧人无不把这扰本寺安全的夜行客恨之人骨,俱存下决心,要生擒她归罪。

  事实上,全寺僧人,除了老方丈及那负伤的二僧人之外,竟无一人晓得来人竟是一个女客,而方丈本人也不愿对此有说明,可是暗地里,却把达摩堂领堂大师慈金及十二位弟子召进,详细说明来人系一少女,在动手之时,不可冒失,务必生擒,擒后老方丈要亲自审问。

  慈金大师及十二弟子领命之后,倒是严格地在寺内布置了一番,因知来人是一个少女,他们在心理上倒是略略地放松了一些。

  这消息在传人偏院养病的万斯同耳中之后,确实是吃惊不小!

  他很明白,这个所谓的夜行客,也正是每夜在榻前细心照顾自己的那个人,这个女孩子,为了关怀自己,竟不惜闯下了大祸,竟敢掌震刑堂弟子,剑伤释经大师,把一所佛门善地,弄得犬不宁,真是糊涂荒唐至极!

  万斯同为此,担了一份不必要的心,对这个少女,也不生出了一些恼意!

  因为寺内僧人,对自己恩惠非浅,尤其是老方丈以下各堂大师,为人都极为慈祥,自己养病经月,已为寺内添了不少的麻烦,此时这夜行人,竟一连伤了二人,大闹庙寺,弄得人人不安,这份责任,万斯同内心是要负的,因为他明白,这全是为了自己。

  自那一夜之后,他可不能疏忽了,夜晚一直惊醒着,渴望能见到这来意不明的女客。

  可是一连三天,竟是不见一点动静,万斯同这才放下心来。

  因为他觉得这人闯下了大祸,大概是再也不敢来了,自己虽感内心有负她这一番深情,可是到底不明对方底细,也就乐得安下心来。

  他的病,也可以说是大体痊愈了。

  这一夜,大概天将四鼓的当儿,寺内响起了一片云板之声,声震云霄。

  万斯同自梦中惊醒,耳闻得殿内众声鼎沸,有人高呼捉贼。

  他不匆匆穿上了鞋,自枕下拿出了长剑,也顾不得身子尚未复元,蓦地推窗纵身而出,只见殿内众僧纷纷持着火把,东奔西跑,忙做一团。

  万斯同剑左手,右手略提大襟,身形倏地纵起,落向了正殿偏阁。

  面踉跄驰来一名僧人,万斯同朗声问道:“师父受伤了么?”

  这僧人单手扶着右膀,一只手已为血染红了,他似乎很是惊异万斯同竟有这种身手,当下怔了怔,说道:“万相公,是你?”

  万斯同在彼此对话之际,已看清了来人是达摩堂门下最得力的一名弟子,他名唤静一,这时见他伤得颇重,不甚为难过!

  他忙扶着他,纵下了殿阁,静一和尚咬牙恨声道:“想不到这个女贼,如此厉害!相公,你不必管我,还是去前殿看看吧!”

  万斯同不剑眉一挑,重重地在地上跺了一脚,问:“这女人在什么地方?”

  静一和尚回头朝一边指了一下,一面咬牙忍着痛,这时已跑来了几个打着灯笼的小和尚,把他搀了起来,呼啸而去。

  万斯同拧上了殿阁,一路纵跃如飞,直向静一和尚手指之处飞驰而去。

  果然目光望处,正是几条黑影,打作一团,万斯同剑而上,并且高呼道:“师父们,你们暂且下去,待我来会会她。呔!”

  他这么叫着,足下用力疾点,已猛扑了上去,就在这时,僧人群中,已有数人惊呼之声,纷纷负伤而下,那夜行女电闪星驰地直向寺外遁去。

  万斯同高叱了声:“朋友你慢走一步,万某来会你了。”

  他口中这么喝叱着,足下却是运足了功力,用“登萍渡水”的轻功绝技,吹牛皮嗖!嗖!一连三四个起落,已紧在那夜行人身后。

  这时候面对着那夜行人正面,倏起倏落地扑来了两条人影。

  内中一人,尚留着白花花的胡须,用苍老的声音低叱道:“好孽障,今夜倒要看你往哪里跑?”

  这是智通老方丈的声音,他口中这么叱着,已用“云龙探爪”的招式,陡然直向对方打去。

  几乎是同时,他身边的那位达摩堂的领堂慈金大师,也出手击敌,他掌中是一柄月牙形的方便铲,此刻已自抡动,发出哗啷啷一阵闹耳的声音,直向这夜行人拦折去。

  夜行人娇叱了声:“和尚,不要人太甚!”

  她口中这么大声叱着,身形却风车似地一个疾转,掌中剑平直着一旋,耀出一道环形的光墙,只听是‘“呛啷啷”一声大震,慈金大师铲而退。

  万斯同也正在这时赶了上来,他哼了一声:“女贼也太猖狂!看剑!”

  掌中剑点起一点银星,直取夜行人左膀,同时老方丈右手“贯手”兜足了内力,直向这女客后心击去,两股劲招之下,夜行女再想从容逃,只怕是万难了。

  可是她那一身超人的轻身功夫,确实罕见,只见她莲足猛点,身形起。

  这时候,万斯同等三人,才发现是一个头系青绸,面蒙黑纱的少女。

  因为那一袭黑纱,使万斯同看不清她的真面目,不纳闷异常,他倏地剑后退了一步,低叱道:“朋友,请你报一个万儿吧,来此究竟意何为?快说!”

  老方丈也拧身而退,单手捋须,冷哼道:“波心寺与你究有何仇?你屡次三番来此胡闹?”

  夜行人发出了一串冷笑之声,右手“苏秦背剑”后退了几步,她左手拢向怀中,似乎抱持有物,倏地用剑指向万斯同,冰冷地道:“你的病还未大好,不宜劳动,这几个和尚欺人太甚,姑娘要给他们一些厉害!”

  才言到此,慈金大师已厉叱了声:“着!”振腕打出了四粒铁莲子。

  夜行女长剑飞舞,叮咚声里,已把四粒铁莲子磕飞半天。

  只见她楚轻扭,似乎有意卖些能耐,掌中剑“扇点秋萤”点出了两朵剑花,直向智通老方丈及慈金大师二人面上点去,却单单放过了万斯同。

  可恨万斯同一时呆笨,竟未能体会出美人青睐,一心想要剑下立功。

  他见机缘凑巧,霍地向前一垫步,恰巧这姑娘为慈金大师方便铲得身形腾起,上下不接,老方丈倒是碍于身份,暂时袖手旁观。

  万斯同猛然叱了声:“女贼休走!”

  只见他身形霍地向前一伏,掌中剑“举火烧天”猛然向上一举,就势展出了他天南派的得意剑招“三环套月”唰唰唰!绕起了三圈剑光,直向夜行女全身绕去。

  那姑娘一心对付慈金大师,尚要分心一旁的智通老方丈,怕其突然出手,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万斯同竟会对自己骤下毒手。

  待其发觉,不由惊得“呀”了一声,一时花容变,正巧慈金大师的方便铲,也长虹贯似地划到,她急匆间足尖踢开了飞来的方便铲,娇躯猛地一个疾滚,长剑护住了整个上身。

  可是万斯同仍然是伤了她了,还算他剑下留情,未敢全剑递出。

  只听得她“哦”了一声,身形如断了线的风筝似地,飘至一边瓦面,全身摇摇倒!

  “万斯同,你…你…”她口中这么说着,那左手抱持的东西,悉瑟地散了一瓦。

  老方丈叱了声:“拿下她。”

  慈金方自抖铲而上,却为万斯同用剑拦住了,他惊异地问道:“姑娘你…,到底是谁?如何知道我的名字,你…你来此何为?”

  姑娘全身颤抖成了一片,小蛮鞋一跺瓦面,猛地转身蹒跚而去,她口中尚自娇声道:“你别叫他们追我!让我走。”

  慈金大师一抖方便铲厉哼道:“好孽障,你还想逃走么?”

  他说着向下一塌,正在抖铲而上,却为万斯同一把握住了。

  慈金怔道:“少施主是为何?莫非任她逃走么?”

  万斯同望着她渐远的背影,苦笑道:“她已受了我的剑伤,任她去吧!”

  这时一边的智通老方丈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万相公既如此说,不妨暂时放过她算了。好凶的姑娘,老袖如此年岁,还是第一次见过!”

  万斯同这时走前几步,见现场方才从那姑娘手中所遗落的东西,竟是一大捧鲜花,还有几件衣服。

  他捡起了那几件衣服,不面上一红,原来竟是自己之物,他立刻明白了,只是痴痴地朝着方才姑娘遁处发呆,心中追悔不已!

  一旁的老方丈奇怪道:“这些花是干什么用的?还有这些衣服。”

  万斯同这一刻忽忆起方才那少女音容,竟颇似自己熟悉之人,只是她绝不是花心蕊,一时却是不能断定是谁,总之,此女今夜来,仍是为了自己,她是来看望自己的病,并体贴地献上鲜花,送上换洗的衣裳。

  这是一份多么难得、动人、纯洁的感情啊,而万斯同竟恩将仇报,反倒用剑伤了人家,此刻忆起,真令他说不出地伤心。

  他一句话也不说,慢慢捡起了地上花,随即飘身下了殿阁。

  老方丈轻声问道:“万相公,有什么不对么?”

  万斯同回头笑道:“没有什么,我要回去休息了!”

  这时庙内和尚差不多全都起来了,灯笼火把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有那为夜行女客剑伤的和尚,此地都为人搀扶着行走,老方丈和慈金大师遂也都飘身而下.处理着善后工作。

  万斯同回到禅房之后,心中戚戚不乐,经过了整整长夜的思虑,他现在决心要离开这所寺院,因为这陌生人的情意,在他来说,也是不敢领教的,因为他是没有资格结任何异的。

  就在第二的清晨,万斯同打点一个随身的包袱,把长剑藏在包袱之内,通知小沙弥,请来了老方丈,当面向他告辞。

  智通老方丈很是惊讶,道:“你的身子还没有大好,还是多休息几天吧!”

  万斯同抱拳道:“谢谢方丈垂爱,已经大好了,再说,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办理…”

  他说着自袖内掏出了一锭纹银,双手捧上道:“弟子在此打扰多,此区区数目,权作香资,尚请老方丈笑纳…实在是不成敬意!”

  老方丈竟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收受,斯同只得又收了回来,遂躬身作别。

  智通老方丈亲自送他到寺门前,合十道:“少施主,请不忘再来,唉,但愿再来之,隐疾已去…”

  万斯同面色十分沉重地道:“倘若有人来访,老方丈请转告,就说弟子飘零四海,居无定处就是了。”

  智通老方丈点了点头,斯同转身而去,这时已上三竿,阳光耀目难睁。

  平窄的江面上,万斯同独往江心,水面上金蛇跳跃,远望庭浩浩,偶有三五帆影,却是时隐时现,再望西南水天相接处,大片乌云,昙状上升着,像是一大片散开的鱼网。

  这是一个晴朗的天气,可是内行人一望即知,大雨将临。

  歙乃声中,舟子俏皮地说道:“相公,要落雨啰,要不要歇一歇?”

  那是道地的湖南官话,万斯同摇了摇头道:“不要紧,我看还不至于,你放心地走吧。”

  舟子望了他一眼,暗忖,你知道什么?往上看吧,也不与他争论,小舟咿咿呀呀直向庭而去。

  万斯同心中仍自频频想着心思,他那双长可人鬓的剑眉,紧紧地皱在一起,他实在忘不了他心中的心蕊,还有那个被他误伤谜样的人物。

  江水溅打着船板,水花弄了船头,万斯同离座而起,展望庭烟波飘渺,东见石承,彤云密集,北星君山,更是黛绿相连,只见天连水,水连天,这庭东西二百里,南北百里,周围约七百里范围,端的好大气魄,万斯同这北来客,是可谓之一开眼界了。

  湘沅二水,汇成主,滚滚入湖,此处早晚来时,据闻水深可达十六七尺左右,一般水上人家,常待是时作业,收入甚丰。

  紧随着这叶小舟之后,尚有一较大花船,船帘低垂,二舟距离不过三丈,所行方向竟是一路,万斯同不往这船上看了两眼。

  舟子耸肩笑道:“花船里乘坐的都是堂客,她们要到晚上才有生意。”

  斯同不耐道:“这么划法,要多久才能出湖,你与我快划。”

  船行遂快,小舟左右漾频剧,先前那聚集在西南角上的大片乌云,只一会儿的工夫,已弥漫了整个的天空,湖面上散发出一股鱼腥的气息,这种味道,在天晴时是闻不到的。

  舟子仰首当空,频频皱眉,水面上已有人彼此打着收船的招呼,显然是大雨即将来临。

  万斯同回望了身后的那艘花船一眼,见它仍是不快不慢地尾随着自己,就向舟子道:“不要紧,你看人家的船还不是照样走么?”

  说话的工夫,当空忽地亮起一条闪电,紧接着震天价响了一个焦雷。

  大雨就像洒豆子似地落了下来,顷刻之间,蔚为奇观,雨势之猛,竟是万斯同生平仅见,大雨倾盆,落打在船篷之上,有如万马奔腾。

  那舟子吓得脸色苍白,躲入船篷,讷讷对万斯同道:“相公,这可怎么好?没法子行船啦!”

  水面上行船本稀,此刻更是纷纷回避得渺无影踪,所奇怪的是那艘花船,仍然紧随小舟之后,并未退离,雨势在这刹那之间,更加大了一倍,整个庭湖水面,起了极大波动,起伏之间,卷起丈许的头,震得这两叶小舟,时高时低,大有顷刻即覆之势!

  这么一来,万斯同才开始感觉到紧张了。

  他紧紧地抓住船舷,对舟子喝道:“停船,停船!”

  那舟子一时也慌了手脚,他身披蓑衣,头戴竹笠,一只手还持着一支长篙,却只管双膝打颤,口中连连大叫道:“天老爷啊…要沉船咯!”

  万斯同不由用劲推了一下,厉声道:“你还不停船,可是要翻了!”

  这舟子才似忽然悟出不妙,一丢手中竹篙,抢着扑向船尾去解锚,可是那频频起伏的小舟,实在是摇动得太厉害了,就在这个时候,翻起了一个大,那船夫就像是一粒弹丸似地被抛了出去。

  只见水面起了一圈波纹,连水声都听不清楚,这舟子就沉下水了。

  万斯同不也吓得呆了.他苍白着脸,猛然扑到了船尾,大雨把他全身都淋了,天空的雷电更是肆威,轰隆之声震耳聋!

  他大声叫喊道:“喂,喂,你在哪里呀?”

  总算他足下有些定力,一任那小舟颤动得如此狂烈,也不能把他跌落下去。

  可是在这白滔天的水面上,要想去搭救一个落水的人,那可是太难了。

  他盲目地用手中长篙,胡乱地往水中寻着,嗓子都唤哑了,可是竟找不到那舟子的下落。

  这时他惊瞥见身后那艘花船,此刻也在亡命之际,湖水卷起的白沫花,竟比船篷还高,只是它船身较大,一时却不易沉覆。

  那花船上的舟子,双手抱舵死不松手,全身都坐在舵边,犹在死命挣扎!

  花船内似有一女子娇声叫着,一会儿又叫松帆,一会儿叫松舵,可是那舟子却是死抱着舵不放手,足见老练和临危镇定了。

  忽然万斯同发现方才坠水的船夫,竟紧紧抱在那花船船舵之上,随着水花乍沉又浮,并未为大水卷去,他的心这才略为放了一些!

  两舟距离并不远,可是此刻,却已距有七八丈以外,又加以各自在挣命之际,谁也无法照顾谁,万斯同这时,可真有些心惊胆战了,因为他水中功夫是有限的,万一舟覆,如在如此水势中逃得活命,那可真是梦想了…

  偏偏雷电加,雨势更是有加无减。

  船头翻起了一个巨,竟由斯同头顶上掠了过去,紧接着,震天价的一个霹雳,小舟从前至后一个倒栽,整个地翻没水中。

  万斯同惊魂中,只抱住了一块木板,同时呛了几口冷水,身子随同花,卷出了五丈以外。

  他拼命地叫着:“救命!花船…救命!”

  这时花船上舟子也看见了,他惊吓得目瞪口呆,只是他再也无能为力去救人,甚至于连呼叫的声音也没有了。

  就在这时,舟门开处,一个妙龄的姑娘出现了,她脸色苍白,极为惊吓地叫道:“救人,救人,快救他呀!”

  那船夫张大了嘴,沙哑地叫道:“小姐,没有用,你快进去吧!小心也下水了。快!快!”

  可是姑娘哪里肯听他话,只见她娇躯扭动,已至船边,大雨冲击着她满头的青丝,纷纷遮在了脸上,她看来就像一个鬼似的。

  可是这一切,她都不管了,她拼命地用长篙,往水中伸着,这时候,才可看见,原来她一只膀子,还为青绸紧紧地绑着,仿佛是有伤。

  她口中大声地叫道:“万斯同,大哥,万大哥…你在哪里?”

  忽然,她看见万斯同抱在一片船板上,身子为涛卷起,又随着沉下去了。

  她再也不管了,眼前有一条长绳,那是系船用的,她把一头系在自己上。

  船夫见状,大惊,就爬过来想拉她,可是她却不顾一切地纵身入水。

  昔日在黄山五云步,曾随母练过水功,她姐妹都能在水中穿水自如,只可惜这种水势,她的功夫似乎是失去了效能,何况她还有一只膀子负着伤。

  远远地看见万斯同显然已是不行了,她就更加奋力地向前游过去。

  “万大哥,万大哥,我是花心怡,我来救你…我来了!”

  万斯同早已为湖水灌了,可是这呼声他似乎是听见了,他拼命在水面上翻了一个身,伸手想去抓住她,而就在这时,一个高如小山的打过来,把他们陡然地分开了。

  水面上白茫茫一大片,大雨打着湖面,就如同是开了锅的稀饭一样,不知何时,水面上还起了风,风助雨势,更成了“火上添油”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这场大风雨,在庭居住的水上人家,皆认为是若干年来仅见,虽然在事前,他们都有了准备,可是损失的生命财产,仍是大大可观。

  在风平静之后,花心怡独自伏在船板上搐不已,她哭得声尽力竭了。

  船板上另外还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木船主人老七,另一个却是由水中救起,幸得不死的那个小舟的舟子阿金,二人都是愁眉苦脸地对望着,一副“牛衣对泣”的样子,老七叹了一声道:“姑娘,你这是何苦呢?人死了是不能复生的。”

  阿金还一个劲地淌着鼻涕,他一只手摸着那为水浸得浮肿的脸,失神地东瞧瞧,西望望,他的船早已七零八落了,今后如何生活,都成了问题,至于万斯同的死活,那倒是次要的问题。

  “斯同!大哥,你死得好惨,好惨啊…”她断断续续搐着道:“我千里迢迢找到了你,跟随着你,谁知道竟会是如此下场…”

  “大哥!”她颤抖着站起来,上仍然系着那绳子。

  忽然她一跺脚,扑通一声又纵入湘水中。

  两个船夫大吃一惊,双双赶了过去,老七抓着船头的绳子,拼命地往回收,二人累了半天,才把她拉上来,看心怡已是奄奄一息,俱惊吓不已,控水,灌汁忙了一通。

  好容易救活了,这姑娘却仍是哭着嚷着,非要寻死不可。

  老七急得跪在船上直给她磕头,才算把她劝住了,阿金沮丧地道:“大小姐,你又何必非死不可,他是你汉子吗?”

  心怡哭着摇了摇头,两个船夫对看了一眼,觉得稀奇,阿金又道;“这就更犯不着了,人死了有什么办法,你再一投水,又加一条命,那是何苦呢?”

  他说着用手抺了一下鼻子,大概是伤风了,哑着嗓子又说:“我一家五六口子,就指着我吃饭,我的船都完了,我都不寻死,死有什么用?”

  说到了他的船,他的委屈可大了,又叹了一声道:“我一看天就知道不对,唉,那位相公非叫我行船不可,这一下可好,他也死了,我的船也完了,妈的,我才真是个苦主,连找个人赔都没有。”

  说着又看了一边的老七,埋怨道:“真怪,你们的船早该靠岸停下的,怎么也跟着遭殃,这不是怪么?”

  老七指了一下心怡道:“还不是这位小姐不要我停下,叫我跟着你们,加了我一两银子。要早知如此,十两我也不敢来呀!”

  阿金缩了一下脖子,遂站了起来,一面拉着为水浸透了的衣服,叹道:“也别说,要不是你这条船跟着,妈的,我还不早喂了王八了,得啦,我走了!”

  说着,又对花心怡说道:“大小姐,你想开一点,回去吧,小心病着了身子,唉!”

  老七搭了一条船板,他就踏着板子上岸了,见两岸一片一片哭喊之声,他啧了一声道:“惨!惨!惨!”就这么拖着那双水渍的破草鞋走了。

  老七张罗着他走了之后,又回头问心怡道;“小姐,你府上在哪儿呀,我送你回去吧!”

  心怡这时倒是不再哭了,她的脸很白,眼睛有点肿,闻言后摇了摇头,说:“不,我就在这下船算了!只是…我这身衣服!”

  老七忙道:“你进去换一换吧,我刚才看了,你的东西都还干净,没被水淹着,这身衣服,我为你烤烤吧!”

  花心怡无奈,只好进舱内,略事整理,换了一身干衣服,把衣抱起来,还有她一口剑,都放好了才出来,船夫老七倒是真关心,要给她提东西,被她拒绝了。

  她拿出了一锭五两重的银子,赏给他,老七也不客气就收下了。

  花心怡伤心地下了船,却回头问他道:“他的尸首要什么时候才浮起来?”

  老七怔了一下,伤感地道:“这不一定,怕要三四天吧,不过也许明天就能起来,唉,小姐.你还是雇一个人打捞吧,这种事你可犯不着劳动!”

  心怡也没有理他,转身走了。

  从此,每当清晨黄昏,都可看见这痴情的姑娘,坐在一叶小船上,来回地在这附近水面上找寻着,找寻着她心上目中爱人的尸体,可是每一次她都感到失望,慢慢她的范围也扩大了。

  有时候她的小船,甚至划到了湖心,在这方圆达七百余里的湖面上,要去寻觅一个人的尸首,那是多么的不易,要费多少的时,可她是那么的认真,风雨无阻… wwW.imUxs.cOm
上一章   剑气红颜   下一章 ( → )
爱慕小说网提供小说剑气红颜免费章节,如果您认为剑气红颜最新章节不错,请把剑气红颜加入书架,以方便以后跟进剑气红颜的连载更新